[转帖]小小说-H计划

妮妮认为她这回的生物检测过不了关。于是一个电话之后，她站在了我面前。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说。然而当她摆出一付泪眼汪汪的可怜后，我照例心软了。心软的结果便是她在短短的几秒钟内完成了从泪人到笑人的转换，而我则不得不完成一项糟糕透顶的任务。妮妮欢天喜地地凯旋后，我开始上网Call我的死党。
……由于已经是深夜，学校局域网上并没有多少用户。偌大的计算机房内除了几个废寝忘食的苦读生外，就只有我和死党两个不务正业的人。
“难度不小啊。”黑猫笑着对我说，由于长期缺乏睡眠，他那双本来就比别人小一号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两条缝。我点了点头，心里考虑着该从哪里下手。
“堂堂的校园老大，居然半夜三更来篡改成绩，唉唉，这世道，——不过难怪，自古以来，英雄难过……”
我听着听着觉得不对，便恶狠狠地瞪了黑猫两眼，他于是咳了两声，算是终止了揶揄。
我们把这次行动命名为H计划，这或许跟英语单词“救命”有关。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已经开始商讨进攻计划了。前面说过，这次任务是糟糕透顶的。之所以糟糕，是因为跟老师作对可不是好玩儿的；而且要破掉防火墙并且不留痕迹绝非和拍掉粘在身上的小虫那么简单，因此是透顶的糟。还有一点要声明，我可不是黑猫说的什么“老大”。
校园局域网的防火墙虽然离钢筋铁骨级别还有一定档次，但仍可以说十分结实，估计是网管在和像我们这种黑客学生的长期阶级斗争中积累了长足的经验。即便如此，总有几缕清风能透过这堵墙。我一边噼啪啦敲键盘一边这样想道。黑猫坐在另一台终端前以同样的噼哩啪啦声与我遥相呼应。
当我们在这样的炮火声中将坚实的防火墙一点一点地分化瓦解并最终成功将“几缕清风”送出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我们睡意朦胧跌跌撞撞地回了宿舍，不小心踢中门边的小桶。一位被吵醒的舍友迷迷糊糊地说：“刚才单妮妮找过你……”
可我的大脑已经懒得对任何信息作出反应了，我一头栽到床上呼呼大睡。
第二天双休日。按照我的一贯作风，不睡到太阳高度角最大的时候是绝对起不来的。可日头刚露脸，宿舍的门便乒乒砰砰地响起来。全宿舍舍友经过一番石头剪子布的激烈交锋后，一致推举战败了的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和我一样睡眼惺松的宿舍管理员刘阿婆。
“单妮妮找你。”她说。
浓郁的咖啡香味和典雅的萨克斯音乐弥漫着整个咖啡屋，妮妮就坐在我的对面。由于我帮了她的大忙，所以这回照例她请客。我一边小口地呷着咖啡一边自豪地叙述战斗的经过。
“摆平了。”我说，“学校的局域网防御系统很强大，我们绕了很多弯路才在服务器上找到了存有成绩信息的加密文件。”
妮妮微笑地看着我。我继续说：
“但是，你知道，要对它进行修改，按常规方法就必须经过解密——修改——重新加密三个环节。经过我和黑猫的初步分析，它使用的加密方式很古怪，用的不是经典的素数算法，我以前编制的解密程序都对它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我有意停下来呷了一口咖啡。妮妮仍微笑地看着我。桌上乳白的细长花瓶里含着一枝袅娜多姿的红玫瑰。
“最后，我终于想出了对策。就是通过一种‘对称变换’的方法。比如，一条数轴，假如我们以0作为对称点，那么，-1就与+1对称，-15与+15对称，等等。同样地，如果以60作为对称点，59就与61对称，40与80对称。所以，我们尽管没有现成的解密程序，但我们在解其中一个有关的解密方程时无意获得了进行对称变换的方法。因此我们将你的加密数据读出，代入方程式进行变换，重新写入，——万事大吉。哈，那就是说，我们甚至不必知道你具体是多少分，但直接将它变成了及格分数。当然你的分数不能低于20，否则变换后会超过100分……咦，你怎么了？”
我发现妮妮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握着咖啡杯的手不住地发颤。可怜的咖啡不断地被震出来，滴在雪白的桌布上，渗出一大片显眼的黑褐色。
“你是说，”她抖着声音问，“经过这个变换，及格和不及格分数会相互调换？”
“对啊，有什么不妥吗？”我纳闷得很，一个小把戏不把她吓成这样？她不会是……我的心猛地一沉。
然而已经晚了，砰的一声，无辜的咖啡杯落了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得到了自由的咖啡高兴地流了一地。
“你这个笨蛋！”妮妮带着哭腔骂道，霎时咖啡屋内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我们两人身上，“你也不弄清楚人家多少分就随便乱改！昨天回去后发现老师把公布的答案搞错了，另一套才是正确的！我原本及格了啊！……”她说完掩面冲了出去。我呆呆地望着她的背景穿过人群，穿过马路，又穿过人群，最终不见了。
“先生，这是您的帐单。”男服务员彬彬有礼地站在我身旁。我瞟了一眼帐单，里面包括了一个咖啡杯的价格。
“我没钱。”我的声音平静得让我自己都感到有些意外。我确实没钱，——宿舍也没有，只有一大堆饭票，咖啡屋似乎不会收这个，也似乎不会等到下个月我得到汇款单后再让我送去；而单妮妮更不可能回来了。
“不过，”我望着坚定不移站地在旁边的男服务员说，“你们这里有能上网的计算机吗？”
“嗯？”男服务员脸上出现一丝不解。
“我是说，如果能让我上网，我或许能弄些钱来……”我朝窗外望去，外面是很好的天气，初秋柔情似水的金色朝阳轻轻地洒在大街上。黑猫应该起床了，并且正在网上漫游，这样我们的下一个进攻对象就是某信用社主机里单妮妮的帐号，说好了她请客的……
我决定把这次行动命名为H＇计划。